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成瑛近来有些愁。不,应该说自打她登基以来就一直很愁。
至于愁什么?
说来话长,须得从尚未她登基时说起。
话说西楚是重武之国,不过一帮蛮力子都不想被人称作大老粗,于是眼巴巴从尚文的周国请来了几个儒学大佬,尽数塞到成瑛的殿里,打小便教成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当时的成瑛是根正苗红一好孩子,那些儒学大佬的话她深觉有理,于是挑起西楚这根大梁的时候私心里是极想做一个春风化雨温柔明理的君主将理论化为实践。
只是可惜,上朝第一天,成瑛便忍不住摔了折子。
这帮大老粗,一个个写的字跟狗爬似的,什么玩意儿!
于是,成瑛继位的第一件事,便是让底下那帮大臣回去练字,练不好字不许上朝。
当夜便有一个武将急火攻心吐了口血。谁都眼巴巴盼着成瑛能网开一面,谁承想成瑛眼也不眨,遣宫人送了一大包清火凉茶到了那武将府上,再留了仨字:“继续练。”
便这样,西楚暴君的称号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三国。
成瑛听到这个消息时,夹到嘴边的白玉丸子吧唧便掉回了碗里,汤汤水水溅了一身……
她愁啊,她的春风化雨温柔明理的贤君啊,就这么毁在了这帮大老粗的手里!
而且时日久了,她发现她那些臣子一个个跟怂包一样,有时候她一个眼神看过去,还没开口,那臣子两条腿就抖得跟筛子一样。
她有什么办法,她也很是绝望啊!
这般想着,愈发觉得自己一帮大老粗臣子不争气,看着那些上呈的折子上歪歪倒倒的字,成瑛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折子一扔破口大骂:“写的都什么玩意儿!”
偏偏一帮宫人也没眼色,眼瞅着她气得不行还颠颠儿进来禀报,“陛下,大周使臣许恪求见。”
成瑛横了那害羞带怯的宫女一眼,没好气道:“不见!”
那大周使臣是前几日到的楚国,也不知道为何而来,总之按照大周女帝那抠门的尿性,成瑛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那大周使臣被她安排在别苑里晾了好几日。主要是她这里都火上浇油了,谁还想管大周的破事!
不料清风自殿外吹来一阵浅香,成瑛正嗅着,那大周使臣便已到了跟前,“陛下,臣有事相商。”
成瑛抬头愣愣看着跟前白衣萧郎似的人儿,许久,咕咚咽了口唾沫。
2
许恪此番出使西楚是有目的的。大周西南方与西楚交界处有一个三不管地带,名叫绥阳。绥阳既不属于西楚又不属于大周,勉强算个城,往前追溯几十年,这城和大周西楚两个大国也算是邻里和睦。
只是早几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人,不知打哪儿带了支军队,便开始不安分起来。自封为绥阳城城主不说,还逮着大周以文治国,便成天地这处点火那处越货,搞得大周不胜其扰。
成瑛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根狼毫笔,抬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恪颜色偏浅的唇一张一合,道:“你家君主抠到让你来借兵了?”
许恪面皮僵了僵,只是很快恢复如常,拱手回道:“禀陛下,我家陛下派臣前来是为讲和。希望届时我国出兵征讨绥阳城时,贵国别插手……”
成瑛只听了前半句,激动得一拍桌子,狼毫轱辘滚到桌子底下,“所以你是她送来和亲的?”
那铁公鸡何时变得这般识相了?成瑛直勾勾盯着许恪,见那白净的面皮,颀长的身段,简直跟丈母娘相女婿一样,越看越合眼!
饶是许恪再是镇定自若,被成瑛这番话以及她那火辣辣的眼神一打量,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将狼毫拾起来递回去,缓声道:“臣听说,那绥阳城主和陛下似乎有几分相干。”
成瑛看着近在咫尺的许恪,目光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滑到他捂得严严实实的领口,笑得春风满面,“管他干不干,我们别急。许卿要不先住下来,吃好喝好了我们过两日再议?”
说着,伸出手覆在许恪的手背上,来回搓了两下,面上扯出一个自认为很体贴的笑,“瞅瞅这瘦的,那铁公鸡……呸,你家君主没给你吃好吧?”
许恪愣了愣,彻底没话说了。
人人尽言西楚王是个暴君,他看则不然,这哪里是个暴君,明明是个狂徒色魔!
看着许恪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头也不回走出去的背影,成瑛歪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春心荡漾,“哎哟喂,这孩子怎么这么讨我喜欢呢?”
不过……成瑛想起前些日子收到的情报,那绥阳城主还真跟她相干,瞅着像是在筹谋着要抢她的皇位。
这事儿要搁以前成瑛可是巴不得送到人手里啊,可她好不容易才用屁股把那把龙椅暖热了,难不成赶着热乎劲给人送过去?可能吗?真当她好欺负啊,早干吗去了!
明淮和绥阳离得近,恰好前些日子明淮发了水患,她也趁着这次机会好好治理一下。
不过,去明淮之前,还得先把许恪拐到手,那小伙儿,主意多着呢,能帮衬她不少。
想起许恪,成瑛不免又搓着手嘿嘿直笑,愣是笑得一帮服侍的宫人直发怵。
至于许恪,在楚王宫待了三四日,成日被成瑛邀去平吉殿用膳,完了又被成瑛领着去御花园赏赏花,眼瞅着黄花菜都谢了,饶是许恪耐性好,也禁不住皱眉,“陛下可考虑清楚了?”
成瑛一口咬掉一半的四喜丸子,囫囵含在嘴里支支吾吾,“纸上谈兵何人不会?若卿有诚意,便理应亲力亲为为孤解了这燃眉之急。”
许恪微微蹙眉,白玉似的指节轻轻在桌上扣着,片刻后,冲成瑛颔首,“陛下既然要用许恪,许恪莫敢不从。”
成瑛乐眯了眼,一把扯过许恪的手,爱怜道:“来来来,再多吃点!多吃点有力气,路上指不定出啥事呢!”
青缎袖袍霎时沾上两个油印子,许恪瞥了一眼,嘴角不由抽了两下。
3
西楚南面的明淮城位于瞿河的上游,亦是此番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从西楚国都到明淮,旱路需行上两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此次出现成瑛是打着治理水患的名号,不过许恪也没闲着,临行前成瑛给他扔了一大堆关于明淮水患的卷宗。
许恪奉命前来时,成瑛正卧倒在宽敞的马车里,跷腿边嗑瓜子边看话本子。他最先瞅见的便是那一小截露出来的光滑洁白的小腿。
他镇定自若地将凳子上的瓜子壳抚去,拱手行了一礼后坐下。
倒是成瑛挺激动,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发间的流苏步摇也随着她的动作猛烈晃动,险些没晃花许恪的眼。
“卿来啦,来来来,吃点瓜子儿?”
许恪面无表情,“陛下找我何事?”
成瑛朝许恪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亲亲热热道:“没啥事,就让你来嗑瓜子聊聊天呗。”
许恪默了默,表示拒绝,“臣的卷宗还未看完。”
正想告退时,一阵香风飘过,成瑛已经倚过来了。
“别走啊!”只见她跟没了骨头似的软绵绵靠着许恪的胸膛,双手缠上他的脖颈,微微仰头,挑眉睨着许恪,“听闻卿的武功不错?”
成瑛眨了眨眼,嘿嘿一笑,“如此,待会儿可要护着孤……”
话音刚落,马车外便传来兵戈交接的铮然之声。
许恪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头看怀中一双手不停在他身上揩油的成瑛,神色麻木,“我没有剑。”
成瑛不知从哪儿摸了把镶金匕首来,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许恪,“喏,我用来削梨子的,你用着试试?”
许恪彻底没表情了,“陛下,我们干脆死在一起吧。”
成瑛顿时乐了,“孤看行,届时让孤那帮属下将我们埋在一起,没准还能化蝶!”
一柄长剑穿过车帘被投掷进来,许恪眼尾扫到那阵寒光,猛地翻身将成瑛护在身下。
姿势顿时变成了女下男上。成瑛抿嘴自认为娇羞地笑了笑,“卿这般主动,倒教孤有些不好意思了。”
许恪睨了她一眼,“陛下,话本子里话多的人一般活不到下一幕。”
“卿也看话本子?来来来,我们来探讨一下。我近日看的是香闺艳事,卿平日都看什么?”
许恪额上的青筋似乎跳了跳,“陛下,您还真是无论我说什么都能接上话。”
成瑛咧嘴,“承蒙夸奖。”
车外的动静小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完全没了声儿。有侍卫进来禀报,看到成瑛一手撑着许恪的胸膛一手揽着他的脖子另外还有条嫩生生的腿勾着许恪的腰时,顿时汗流如注,“扰了陛下的好事,属下该死!”
饶是许恪性子淡然,也禁不住有些窘迫。
不过成瑛一贯是脸皮厚的,笑盈盈松开许恪,跟没事人一样,“可知道是谁派来的?”
侍卫看了一眼许恪,支吾着没说。许恪也是有眼色的,当下便告退了。
马车外空气新鲜,方才一直萦绕在他鼻间的女儿香这才消散,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待面颊上那些微的燥热褪去后,正要回自己的车架时,却发现自己那架车早被人捅成了筛子。
许恪愣了愣。所以,成瑛特地叫他过去,其实是为了保护他……吗?
微风拂过,某人的心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4
不过两日的行程,行刺的人却来了好几拨。
许恪对于针对自己的这波刺客很是不解,想问成瑛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成瑛媚眼一抛,削葱指戳在许恪的胸膛上,捏着嗓子做出娇羞态,“爱慕孤的人有些多,吃起醋来也是极可怕的呢。”
结果许恪面无表情看着她。成瑛悻悻地收回手,这才正色起来,“你是大周的使臣,若无缘无故死在了我们楚国,到时候经有心人煽风点火,不得好好打一仗啊。届时你觉得谁能坐收渔翁之利?”
许恪顿了顿,看向成瑛时不免多了几分欣赏。传闻西楚新帝暴戾昏庸,他起初深以为然,如今看来则不然,成瑛面上虽不正经,可心思缜密不输旁人。
车队是下午到的明淮,本来应是直接到知府那儿的,谁料到成瑛起了性子,非要住在客栈。
住就住罢,许恪倒没甚异议,这两日不仅要应付刺客还得应付成瑛时不时的揩油已经让他身心俱疲,现在只想找个地儿休息。
只是,睡哪儿没异议,但这突然多出来的姑娘……他便有异议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许恪迷迷糊糊醒过来。晨光熹微,他正想翻身再多睡一会儿,岂料脖颈处有温热的气息喷洒着,他微微侧头,一阵女儿香扑鼻而来——
成瑛便睡在他旁边。
“陛下,你为何会在这儿?”许恪抬手揉了揉眼窝,颇有些苦恼。
成瑛一双眸子贼亮,她很自然地将手搭在许恪身上,脸还在他胳膊上蹭了蹭,“采花呗。卿难道未在话本子上看过?”
许恪:“……”
看着许恪明显有些阴沉的脸色,之前没干过这种事的成瑛到底有些怂,干笑道:“卿别生气啊,孤这不是没地儿去嘛。孤这大张旗鼓来明淮,有些官员不得吓尿啊,胆子大点儿的,指不定做什么呢,而且那绥阳城主也没甚消息。”
曦光中许恪的脸仿佛越发好看起来,色壮人胆,成瑛掀了缕许恪的头发把玩着,暗戳戳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前有狼后有虎的,孤为女儿身,胆子小,想来想去,也就你有求于孤,反而没有异心。”
越说越觉得自己处境凄凉,成瑛叹了口气,爪子趁机在许恪半裸的胸膛上胡乱揩了几把后,趁他脸色更黑前,一溜烟跑了。
她溜得快,自然也没有看到许恪像是紧张之下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午时用膳的时候有个官员来找成瑛,说是昨晚有要事禀报结果去找成瑛却发现她不在。
正巧许恪从楼上下来。
成瑛一瞅见他,便扯了嗓子喊道:“心肝儿,他们问孤昨夜去哪儿了。”
只见许恪面无表情地落座,拿了筷子将那盘红烧鱼戳成两半,“臣不知。”
成瑛撇嘴,叹气,“男人呐……”
眼瞅着一帮宫人们齐刷刷投过来的视线,许恪黑了黑脸,霍地起身,“臣吃饱了,臣告退。”
成瑛撑着下巴看着许恪走得急促的背影,嘴角翘起,心情好极了的模样。
知府那儿三催四请让成瑛住进他们布置好的行宫里,成瑛也懒得理,直接便在客栈里批阅起折子来。据说下午成瑛还处置了一个官员,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晚间许恪打算出去透风,路过成瑛的屋子,正好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暴喝:“丢不丢人!你瞅瞅你这字写的,鸡扒的也比你的好看!”
许恪一顿,忍不住想起今晨她的举动,想气又想笑。
岂知门猛地开了,一众官员抱着折子灰头土脸走得飞快,跟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眼瞅着屋内空了,许恪这才想起来走,谁料成瑛眼尖,一下子瞄着了他,“哎,许卿,别跑啊,过来过来!”
看着成瑛招小猫小狗一样的手势,许恪默了默,在门外远远行了一礼,“臣想起臣还有些事没办,这便……”
成瑛单手转着毛笔,“哼,你要跑了,孤今晚便还摸去你房间睡!”
许恪:“……陛下有何吩咐?”
成瑛这才满意地笑了,将笔一扔,蹭蹭跑到许恪的跟前,“陪孤去喝酒!”末了,加一句,“今日是孤的生辰。”
许恪低头看了看成瑛眼中的期许,不知怎么,原本涌到嘴边的拒绝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很快许恪便觉得自己不仅应该拒绝,更应该今晚就别出门!
他看着醉得东倒西歪的成瑛很是头疼。
这西楚王兴许是仗着在自己家的地盘上,出门硬是连一个侍卫也不让跟。
眼瞅着成瑛双颊坨红醉眼迷离抱着酒缸,嘴里还不停嚷着:“来,许卿,一起喝,喝完了我们一起睡觉!”
许恪咬了咬牙,几步上前将那酒缸夺走,抓起成瑛背上身,“陛下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成瑛头埋在许恪的颈间,嘟嘟囔囔,“放孤下来,孤还能喝!”
说完,毛茸茸的脑袋不停蹭着,搂紧许恪的脖子非要下去。
许恪没法儿冷冷威胁道:“陛下若是还乱动,我便扔你下去!”
背上的人终于安静下来。
许恪正要舒口气,不料脸颊蓦地贴上一片温热。成瑛半阖着眼用脸贴着许恪,脑袋一歪,酒气熏熏就在许恪的侧脸上啃了一口,“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不如我给你当媳妇儿吧!”
许恪一愣,侧首看向成瑛,只是她迷迷糊糊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可许恪脸上温热的触感却一直还存在着。他不由咬牙,有些气闷,只是他在气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夜已过半,街道上冷冷清清没个行人。
忽而一阵疾风起,许恪急忙侧身,可身上还有一个醉得人事不知的成瑛,再怎么躲也是慢了些……
5
成瑛是被冻醒的。
她吸溜了下鼻涕,睁眼,面前是一堵温热宽阔的胸膛,缎面衣裳上还残留着一块水渍,紧着往上看,许恪面无表情的脸映入眼帘。
成瑛咧嘴,正想着打个招呼来化解这尴尬,却发现她的手被捆住了。